野分家文庫

510青火日快樂！太喜歡兩光雖然活得很辛苦但是很快樂！：）

他摁下門鈴，等候了將近半分鐘，大門才被慌張腳步聲的主人拉開。

簡單打過招呼後，他尾隨火神走到廚房去，陣陣飄香摻和著油鍋中「滋滋剝剝、吱吱嚨嚨、嘰嘰啵啵」的炸物聲朝他勾出挑逗的手指。膝蓋想也知道這是火神為他準備的炸雞塊和熱油共同在鍋裡激盪出來的感官刺激。

拉開流理臺旁島櫃處的座椅，他一屁股坐上去。回到油鍋前的火神正專心致志關心雞塊的狀態，於是他左手支在櫃面撐著下巴，以抬高三十度目光在空氣裡畫出觀察火神身影的直線，過程中不置一詞。

啊，果然皺眉頭了。片刻不移盯視兩分鐘後，他見到火神眉心開始向中央看齊靠攏一如預期，大約不出幾秒就要橫眉豎目質問他為何要死盯著自己看了吧？

真好玩。笑意開始在心湖上泛起漣漪。他勉強壓抑住不時要在嘴角處浮現的蠢動。

「吶，火神，我問你，你喜歡……我咳、我是說跟我打球嗎？」嘖，為什麼啊？都差點要把舌頭咬斷了，還是無法直接問出那句話。懊悔無限的青峰忍不住在腦內狠狠賞自己一巴掌。

「喜歡啊。」火神解鎖盯著油鍋的眼神抬眉望他，眼神像是在疑惑他為何突然丟出一道答案極其明顯的問題。

「……。」青峰大輝，快點說些什麼啊，怎麼能讓話題斷在這裡？他簡直想將撐著下巴的手舉高，好方便他用盡力氣揍自己一拳。

幸好站在油鍋前、已經很習慣包容他任性舉止的笨蛋傻傻接過話柄：「怎麼了？」

「那個……我也喜歡。」你。你你你你你。說不出來的「你」大概在他體內從腳底板堆積到了咽喉，為數眾多幾乎不能勝數、說不出口的「你」被攔在喉裡，一個也放不出去。唉，比起告白、談戀愛什麼的，打籃球根本簡單到不值一哂。稱霸高中籃球界的天才前鋒首度為自己的笨拙挫敗到近乎萬念俱灰。

「喔。」這傢伙到底在幹嘛？他一邊關心油鍋的狀態將雞塊紛紛翻面，一邊在動作間偷偷觀察青峰。奇怪，青峰好像心情很糟的樣子？

「我覺得我可以跟你打一輩子球。」抱持著話題不能輕易斷絕的信念，青峰收拾氣餒心情繼續嘗試。

「哦，我也可以喔。」其實他從來沒想過「要跟」或「能跟」青峰打多久的球。難道不是就這樣一直打下去嗎？他想像不出青峰或他某一天不打球了的模樣。不過，既然青峰都主動提起了，他也很樂意應諾，畢竟扣除掉今天才意識到的「喜歡」，眼前這人始終都是他心折臣服的最強力對手。

「話說，最近連續下了好幾天雨，害我們都沒辦法打球。」搔搔頭，他轉頭望向火神家陽台的落地窗－－今天天氣可好了呢，由電車站走來火神家的路上偶然抬頭，就被滿天繁星迷炫得不由得停下腳步，點點星斗都讓他憶起那日午後球場上從火神身上迸落的閃耀汗滴，在他心上炙燙出無法消逝的痕跡。鬆鬆肩頭，他感覺自己體內對籃球著迷的細胞正一個個蠢蠢欲動著。

「那等下一起去打球吧！」笨蛋解讀出眼前人話語裡的渴求，於是笑著體貼提議。

「好喔。」白痴也就笑著回應。

雞塊恰到好處地在他們相視而笑時紛紛達到金黃香酥的境界，於是火神一塊塊撈起鍋，他們共同用炸雞塊和簡單兩樣小菜填飽肚子，又在電視機前消磨一小段時間以待胃裡食物稍微消化後，就帶著籃球出門廝殺。直到將體力幾乎在公園籃球場上消耗殆盡，才拖著沉重步伐、並肩晃回火神家，一前一後進浴室將遭受汗水洗禮的身體好好盥洗乾淨。

其實時間還不算晚，青峰頭上披掛著深藍色毛巾，一邊動手擦拭濕漉漉的靛青短髮，一邊推開房門走進臥房時，碰巧抬頭瞄了眼時鐘。才十點多嘛！可是那個在床上衣擺半掀、露出幾吋淺麥色肚皮，頭上用來擦拭溼髮的一方紅色毛巾，已經移位到將整張臉都覆蓋住的笨蛋是怎麼回事啊？

看著火神雙腿還由床沿垂直踩踏在地板、上半身卻直接躺倒在棉被處那副被瞌睡蟲直接征服的模樣，青峰差點笑出來。

他連忙過去把火神蓋臉的毛巾拾起，以免笨蛋真把自己悶死。只是他自己沒有料到，好意伸出去的手與投射過去的目光，竟意外膠著在火神閉目入睡的臉龐－－這傢伙怎麼能有這麼多張面貌？和他在球場上競爭時意氣遄揚、和他吵鬧爭鬥時五官上的怒氣與生氣都燦燦勃發、站在流理臺前製作料理時的臉孔認真之餘又溫柔盡顯，而現在，呈現在他面前的則是另一種宛若孩童般的純真睡相。

也許，就算不打籃球，這張臉看一輩子也不會膩吧。想法倏忽突入心頭後，他忍不住伸掌在自己額頭烙下一記。

天啊。青峰大輝，你肯定是病得不輕。

帶著無聲哀號把兩人的毛巾重新掛回浴室後，他在步入睡房時順手將燈暗熄，就著窗外緩緩投入的淡微光線摸索至床畔，伸手按住火神肩頭搖晃幾下，輕聲喊道：「喂，火神，要睡覺就躺好了再睡啊，哪有人打橫睡的？」

幾聲叫喚使火神咕噥了幾句含糊不清的夢話，撐起上身後將雙腳一併縮起，乖乖爬上床躺到靠牆的內側位置去。青峰也就跟著躺上屬於他的右半邊床鋪。

約莫一分鐘，運動後的疲累與綿軟枕頭一齊哄誘青峰逐漸沉湎，意識尚在夢迴之際載浮載沉時，乍然劈入腦中的意念迫使他瞬間睜開漸顯酸澀的雙眼，再度推推身旁人的肩膀、擾人清夢。

「火神，喂，火神？」他想起一整晚默默被火神牽著鼻子走的話題、默默吃完火神做的炸雞塊、也默默和火神打了一場酣暢的籃球，他不能再默默跟著火神就這樣睡去啊！明明今天的目的是要來把話說清楚的。

「唔－－？」火神吃力地睜出一線眼縫望向他，又不敵睡眠侵襲般迅速閉起。

「別睡著，聽我說。」怕身旁人再度睡著，青峰連忙伸手過去輕拍火神幾下臉頰。

「嗯。」火神總算又如所願睜開雙眼，在闃暗臥室內多看了眼前的白痴幾秒，被墨色染成暗紅的眸光蓄滿不解。

「我……」支支吾吾不是男子漢的行徑！對自己這樣喊話後，青峰深吸一口氣，做好心裡準備。他望著火神又不慎閉起眼睫的模樣，把早就擠痛喉頭、也緊緊掐住自己內心的那句話直接挑明：「我大概、呃、應該是喜歡你。」

然後他屏住所有聲息，緊張等候火神從床上震驚彈跳起來質問他真假的展開。沒想到接續上演的卻不是他預先譜好、且演練無數次的劇本。

光線黯然卻異常緊繃的室內氛圍被火神平淡尋常的聲音簡單一戳而裂：「喔。」

欸。出乎意料。太出乎意料了。出乎意料到他完全沒有辦法做出多餘反應，只好訥訥回問：「那……你呢？你也喜歡我吧？」

「是啊。」笨蛋依舊聲調平穩、不起波瀾回應。

「欸？」所以白痴也只好在左思右想後，回以最適合這時間、這地點、這場景裡最恰當的一句：「那、晚安……？」

「晚安。」回完話後，火神更是側翻過身，像是責任已了般面對牆壁再度沉入深層睡夢中。

日後回想起來都平淡無奇到簡直想讓青峰拿磚頭砸死火神和自己的告白場景，這天晚上卻讓他興奮欣喜到雖然很想大叫。因為顧慮再度陷入沉睡的枕邊人，他只好選擇牢牢望著天花板，直到窗外天際呈現出迷離又純粹的魚肚白狀態，才終於投降給蘊積了一整夜的生理與心理疲憊。

正式潛進睡眠前在青峰腦際迴游的想法只有一個。

告白好累。

※　　　　　　　　　　※　　　　　　　　　　※

「唉……」週末夜晚，他照慣例挺著一張鼓脹到極點的肚皮、套著解開鈕扣的長褲，躺平在火神家的沙發，呼出的幽幽一口氣裡雜揉多種情緒：太撐、太脹、以及太不解。

自從上次他們睡前互相挑明心意後，他和火神的相處模式跟以往沒有任何不同，雖然他很疑惑這樣到底是不是一般人認知的交往，卻因為自己始終也沒有察覺出什麼不妥，也就什麼都沒跟火神提了－－往後幾週以來，他們還是照常膩在一起打球、吃飯、翻雜誌、看球賽或影片，也相約出門逛街買衣服、挑球鞋。

只是，他隱隱約約發現這樣的「交往」模式似乎迥異於其他人。

交往要是能跟打籃球一樣簡單就好了。他不禁又想起之前的慨嘆。不過，唉，果然還是……好撐啊！火神那個廚藝好到莫名的混蛋……

塞了三大盤雞肉咖哩等待消化，不僅把血液都集中到胃囊去，更將素來盡忠職守的交感神經與腦幹細胞的工作全數延宕，搭上火神在浴室裡傳來的「淅淅瀝瀝」淋浴聲極其規律，在在都成為極佳的催眠聖品。

嘖、不行，眼皮越來越沉重了……

十分鐘後，盥洗完畢走出浴室準備交棒使用權的火神，一邊頂著毛巾搓擦溼髮，一邊走到沙發旁望見的就是青峰已然在沙發上安穩入寐的景象。

「這傢伙……竟然就這樣睡著了，不怕感冒啊，真是。」嘴上抱怨歸抱怨，即使真要求青峰去房間拿條薄被，恐怕也只會收到一聲咂舌與不耐煩的眼神吧？實在是個向來就任性妄為、凡事以自己喜好為依歸的傢伙。

不過，青峰安詳熟睡的眉目也好看極了。總是張牙舞爪的挑釁被合攏的眼皮稀釋成沉靜，鬆開眉頭的溫緩角度恰巧與純真相同。他不由得在沙發旁蹲下，悄然凝視青峰閉目養神的模樣。

從他要傳訊息給青峰卻收到青峰說要來找他、有事要跟他說的訊息至今，大概又過了三個星期，眼下都幾乎是五月底了－－他們卻好像仍處於什麼都沒說清楚的境界。他至今仍然摸不清楚，青峰那天只是特地跑來表示喜歡跟他打球的感覺、想跟他打一輩子球、還順便吃了一大盤的炸雞塊嗎？

而自己當天一度想把話吐實的激越情緒，在那之後，似乎也找不回類似的澎湃衝勁。雖然繼續和青峰一起打球、一起每週生活個幾天也沒什麼不好，可是，總好像還是有點遺憾哪！好不容易有一個這麼讓他喜歡又尊敬、想永遠相處下去的人，很想讓青峰知道自己的想法，卻又不知道會不會有所冒犯。火神不由得嘆了口透明的氣。

他還是很喜歡跟青峰相處在一起的感覺，只是這幾週以來，他時常獨自推想這些問題推想得全身上下尤其是心臟附近的神經網絡都彷彿要糾纏成死結。算了。有些事情也許短時間內是找不出答案的。火神乾脆俐落地決定跳過被煩惱填滿的深淵。

「吶，青峰，醒醒。」他伸手搭住青峰肩膀搖晃幾下，順便試著小聲喚醒不知道已經睡到哪一層夢境去的傢伙。

「……。」豈料沙發上的傢伙彷彿真的陷入沉眠，八風吹不動的眼皮依然安穩翳住眼瞳，只是原本仰躺朝上的面孔被他這麼一晃，似乎不高興地皺起幾束眉心額紋，朝旁一轉形成面向沙發外側、正對著他的姿勢。

呃、真的有這麼累嗎？火神猶豫了一下。

不行啊，還是得先洗好澡，青峰要是真的很想睡也該洗完澡後直接上床去睡。幾秒鐘內意念轉替，他決定硬下心腸將嗜睡的眼前人喊醒：「喂、青峰，醒醒，洗完澡直接上床去睡吧？」奇怪，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難叫醒了？

無奈地用手再嘗試推推青峰肩膀，火神維持蹲在沙發旁的觀望姿態，斜徛著頭鎖視青峰近在眼前的睡顏。真的睡得這麼熟……這樣，是不是無論他做什麼，青峰都醒不過來？

啊，果然，又伸手過來推肩膀了。青峰在內心偷笑得近乎內傷。這個火神誤以為還深入夢境的人其實在第一聲叫喚，就瞬即拉回在意識與潛意識之交游移的理智，之所以沒有立刻應聲清醒，完全只是因為那股深入血骨的劣根性作祟－－他可是正計畫著等火神因為百叫他不醒、氣得要掄拳揍他時，就「哇」一聲從沙發上彈起，把火神嚇得屁滾……咦，怎麼突然沒了聲音？

儘管閉著雙眼，他還是能感覺到火神目光停駐在自己臉上，沒有片刻挪移。嘖，該不會是想拿油性筆畫花他的臉什麼的吧……咦？

因為一道陰影突如其來襲上面頰，於是選擇睜眼判斷形勢的青峰大輝望見火神大我由頦顎延伸下頸項的俐落線條，近得幾乎可以把俯身朝下所擠出的幾道皮膚皺褶都清晰攏入眼底。

然後一枚吻輕啄上額頭。

再接著，朝前傾壓上半身的人收正身軀，依然仰臥在沙發上的人沒有改變動作。

「……。」四隻眼睛驀然對視後在半空裡緊緊糾纏，十秒內沒有人說一句話。

「……你、呃，你是在……」倘若再不啟口藉機降溫，他有種彈指間就會被身體裡莫名滾燙高溫蒸煮到熟爛的錯覺。試圖發問間，他的視線始終沒有暫離過火神那張逐漸從小麥麵包烘烤成紅莓麵包的臉。

一旦沉默對視的平衡被青峰打破，等不及問題問完，他立刻以毛巾覆住自己的臉，倒趴在地慘叫著：「哇啊啊啊－－為什麼明明在熟睡的你會在這種時候醒來啊混蛋－－」

青峰一邊從沙發上坐起身，一邊抗議：「你是想打架嗎？叫誰混蛋！況、況且誰說我在熟睡了？我本來是想趁機嚇你的……」結果被嚇得不輕的反而是自己啊渾蛋！很久以前他就覺得火神這笨蛋的情緒開關相當微妙，現在這種感覺更深刻了。

雖然，也不討厭啦。明明嘴巴上還在算那句「渾蛋」的帳，還殘餘在額上的嘴脣觸感偏偏溜到他慣於毅然扯緊的嘴邊，摩出淺笑的溫軟線條。

「嗚哇－－對、對不起－－」飽滿歉意從毛巾縫隙飄出，始終把臉埋起來的人壓根無法得知被自己偷親的人早在臉頰掛滿笑意。

奇怪，以他們「現在」的關係來說，做這樣的事情應該很正常……不如說之前還是照常打籃球、看雜誌、討論球賽三週的他們才不正常啊。他對火神不解發問：「為什麼要道歉？」

「因、因為、我沒有經過你同意……」反正都被發現自己忍不住偷親了，就和青峰把話說開，讓眼前這傢伙知道自己喜歡他也沒所謂了，頂多、頂多就是被青峰取笑個幾句，反正拜青峰在球場上的狂妄之賜，他的心智可是被鍛鍊得愈發堅強了。紅莓麵包在羞恥感逐漸褪去後，從毛巾中抬起臉來準備將幾週前忘了說的話仔細表白。

「為什麼要經過我同意？」青峰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地發問。

「欸？為什麼不用？」難道什麼人都可以隨便親吻青峰嗎？不可能吧，以青峰這種脾氣來說……他剛剛都擔心青峰會直接朝他開扁了。

「因為，我跟你……不是都、呃，就，黃瀨說的那個……談戀愛、在一起什麼的了嗎？」搔搔臉頰，他極端不好意思卻又覺得當然該讓火神明白，他一點也不介意甚至希望火神可以多來幾……咳，總之他們的關係壓根不用在意什麼同不同意、可不可以的問題啦！真是，連這道理都不懂、腦袋裡只裝滿籃球的笨蛋。

孰料眼前笨蛋異常驚訝似的連忙追問：「咦－－？我跟你？在一起？什、什麼時候的事？」

「什麼什麼時候……喂，你該不會是忘了？」這種事難道是可以忘的嗎？這個既渾蛋又笨蛋的火神。一口氣堵嗆在胸口，不受重視的不是滋味讓他差點氣得七竅生煙。他深深覺得自己拳頭好癢，此時此刻火神的衣襟根本是在誘惑他緊緊扯過來、再賞一拳上去。「就是幾個禮拜前，我傳訊息給你說要來找你那晚啊！睡前躺在床上，我跟你說我喜歡你，你回說你也是啊！」

「什麼？我有說？」視線飄向右上又轉滑過左上，仔細思前想後一番。那天晚上？他只記得自己好像有被青峰搖醒，然後爬回內側床位睡覺，原來青峰有跟他告白、他也有回應？糟糕，即使一點點殘存的記憶碎片都翻找不出，他還是覺得無比開心。啊、不過，他應該先道歉才是：「呃，我想那可能是……」

「慢著！」火神眼神跟聲調都仿若舉著歉意大旗朝他遞來時，他什麼都懂了，也當機立斷堵住那張開口後絕對會把他惹毛的嘴。「你什麼都不用說，你只要告訴我怎樣才能回到那一晚去掐死躺在床上對我說夢話的你就夠了。」

「呃、呵呵呵……青、青峰，抱歉！」笨蛋為了自己幾週前的夢話只能一味傻笑道歉。

「抱歉個頭啊你。」白痴為了當晚高興得失眠的自己簡直惋嘆悲憤到想死。

無暇細想，但也不是真要使勁掐死眼前笨蛋，硬要說的話大概只是一種想讓這傢伙得到些教訓、以後不准再忘了任何重要瞬間之類的衝動。所以他挾帶渾身怒氣如七月流火起身潛壓，由沙發處撲向仍正對他坐在地板的火神，就在他的手觸及Ｔ恤襟口，反手扭起布料欲藉勢掐住脖子將火神壓在地板上求饒時，他不由得因著火神舉動又是一愣。

火神絲毫不反抗青峰扭壓的動作，只是在半倒時順勢將頭往右側去，在那張稜角銳利的臉頰又啄上一吻。

「你……」比雲朵還輕的吻，只那麼一下便足以將他的心搔得比雲朵還要綿軟。

忘了彼此表白心意的那晚、說了夢話作為回應的都是自己，所以，他垂著岔眉、主動釋出無可挑剔的滿分誠意：「呃，當作賠禮？呵呵……」青峰沒事愣住幹嘛？害主動獻吻的他好像有點尷尬，只能傻笑應對。

「哼，我覺得誠意不太夠。」明明只是個笨蛋，為什麼表情會這麼可愛啊？可惡。繞了三百六十圈才發現他們的確是兩情相悅、彼此有好感，再加上火神那傢伙都已經主動兩回了，他、他接下來主動一次也不為過吧？雖然他的目標壓根不是什麼額頭或臉頰之類的。

「那我要怎樣……」鼓起勇氣、加上時機恰巧才能在青峰臉頰親第二回，沒想到還是被嫌棄，正想問清楚要怎麼做才行時，他看見青峰神色萬分認真地正對自己的臉緩緩湊近。

那雙深不見底且鎖視自己的靛藍眸子宛如汪洋漩渦，不只是他的呼吸、心跳，大概連靈魂也要被一絲不剩地纏陷捲入，再也別想從其內逃離。火神突然覺得口乾舌燥，卻只能睜大雙眼望著青峰，不知該作何反應。

「喂，閉上眼睛。」幾乎鼻尖抵著鼻尖、熾熱的呼氣近距離相噴時，他雙眉皺出不悅，朝眼前不解風情的傢伙命令道。

「為什麼我要先閉？」電影裡接吻時都是女孩子先閉起眼睛，他又不是女的。不願服輸又是受過西方教育的笨蛋拒絕盲從。

「廢話，難道我先閉嗎？」問題是這邊的白痴也不願有絲毫落敗心理。

思考三秒，靈光乍現的火神語氣開朗提議：「我知道了，公平起見，一起閉吧。」

「嘖，」還是不免咂了道舌，青峰耙耙額上短髮妥協回應：「好吧，那我數到三。」

一、二、三。

「三」話尾一落，不論是誰都乖乖閉上眼睛，靜默裡十秒的光陰就這樣偷偷溜過他們面對面的空隙。

「青峰。」還是閉著眼，終於發現自己這個「靈光」有多麼「兩光」的火神，忍不住呼喚那個也閉著眼睛、終於正式上任的心上人姓氏。

「嗯？」輕哼裡填滿青筋。早就發現哪裡不對勁的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對誰生氣。

「我錯了哈、哈哈哈－－噢！」忍不住為兩人愚蠢舉動發出的哈哈大笑終止於青峰再也忍耐不住、在他額頭屈指彈出的一記。

他怎麼會蠢到配合這笨蛋的提議？兩人都閉起眼睛、楞在原地究竟要等到幾百年後才能親到彼此？青峰隱約感受到額旁太陽穴都忍不住發出疼痛訊號來嘲笑自己。

而且那個笨蛋還在捧腹笑著，會不會太誇張？

再這樣下去僵持個八百年也不是什麼問題，唉，誰叫自己喜歡上的偏偏是個笨蛋？青峰主動開口又提議道：「好吧，火神，把眼睛閉上，我有辦法了。」

「你也閉嗎？」深怕自己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他再度向青峰確認。自己之前老是被這傢伙耍賴、捉弄，還是先兵後禮問清楚免得又受騙上當。

「當然，一樣數到三，一起閉眼睛。」毫無疑問地，被火神定義為小人的人表面上誠懇應對，內心早就毅然決然走上小人之路－－開玩笑，我這次要是還跟你一起閉眼睛，我就真的跟你姓。

「喔。」於是，即使是很久以後也不知道這一天壓根受騙上當的笨蛋乖乖閉起雙眼。

真是好看的一張臉啊，說是跟自己一樣帥也不為過。他突然在心中佩服起自己的眼光。

火神的睫毛不很長卻密集，在眼窩下印出淺淺扇痕；眼皮歛起雙眸裡素來大張大放的生意，現在只像隻馴服且溫和的家貓，沒有半點吃人老虎的駭然；鼻樑又高又直，跟主人一樣個性，永遠朝目標筆直前進；再往下，就是那張嘴，會對他笑、會對他怒、會關心他、更會在和他激烈爭搶籃球時大口大口喘氣。

突然發現，喜歡上和自己這麼相像的一個人，他也許真的有自戀傾向也不一定。

青峰大輝漾開笑意，將含在嘴裡、沒有吐實的得意，一起封緘在火神大我溫溫軟軟的脣瓣裡。

How to speak my mind ?

如何向你表白我的心意？

How about a KISS ?

就用一個吻，怎麼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