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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ger & Bunny 衍生 兔 x 虎


一邊寫一邊回顧劇情,由衷想對虎徹先生表達感謝,感謝你這麼包容那個任性卻需要人理解的孩子。




 

 

 

 

 

 


Love Begets Love.

愛因愛而生。 






 





英雄之路本該是孤高且寂寞。巴納比心想。

 

身為斯特恩比爾特市的超新星英雄,即使在帶著一個拖油瓶的情況下,他仍在每一次事件中連連得分,也使英雄排名節節高升,旁觀者眼中屬於巴納比.布魯克斯二世的英雄之路,儼然在他的掌控中逐漸拓展出一條寬廣大道。沒有任何事物能脫離他的掌心,他會牢牢地將英雄、分數、名次甚至復仇目標都緊抓在手裡。太多因素促使他即使因為如此,將導致自己必須永遠走在孤獨的道路上也不後悔。

 

至於那個名義上的年長搭檔……他原以為,自己永遠不可能對搭檔有好感。

 

思及此,他幽幽的翠綠色瞳仁不禁稍微放低視線,儘管在只開著牆邊幾盞間接照明小燈的闃暗室內,仍然可以清楚望見那條為了替他抵擋狂徒攻擊而焚燒得只剩一小段的背帶,焦黑邊緣連帶起不平坦的皺摺,導致上頭殘存的幾個字母也跟著起伏變形。

 

白底紅字滾著單線紅邊,面前這條被燒斷的單調背帶與記憶中那道負傷後慘摔的背影,彷彿帶著尚未冷卻的高溫火焰,繼續燒痛他雙眼。

 

「到底……為什麼要對我這麼……」

 

好。或者,是另一種更容易滲入孤冷心房的字眼──

 

──溫柔。

 

乍理解到「溫柔」二字時,幾乎要逼出他眼眶中如今已鮮少出現的熱潮。

 

明明早已熟慣以堅強孤寂的靈魂單獨面對全世界的繁華喧囂。

 

長年以來的緝凶生涯,養成他早熟獨立的生活模式──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讀書;一個人聽著雙親收藏的古典樂唱片懷念往事;一個人衝進法庭追問犯人陳年命案相關線索;一個人走在大雨肆虐的街頭,也不曾期望頭頂會出現意料之外的一把傘。

 

因為明白不會有人替他遮雨,所以生命中的風雨全由自己承擔,即使負傷累累也是由自己裹藥舔舐。

 

直到出現那個本來和他極為不對盤的年長搭檔。

 

不顧他反對與否,照三餐打電話來關心他的搭檔;在他生日時,完全不顧及壽星本人感受策劃一齣彆腳戲,最後還被歹徒破壞了預定劇本的搭檔;總是在執行任務時脫稿演出,只憑著一股熱血與傻勁做事的搭檔;甚至開始動不動就拎著餐盒、餐袋,到他的住處一屁股坐下,直接「叨擾」他的搭檔……

 

當初,這些被他歸類為「騷擾」的舉動,他選擇不假辭色地直接回應,諸如「我根本不想和你搭檔」、「我不打算借助你的力量」、「我不信任你」、「對於你的多管閒事我實在是煩夠了」……等,明明這麼多傷人話語,都曾口無遮攔地對搭檔說過,況且,說這些話時他的語氣若歸類於「冷淡」還不夠貼切,「冷嘲熱諷」與「輕蔑」才是正確評價。

 

但是這些舉動從來沒有成功攆走他的搭檔。

 

「……。」僅憑藉電腦螢幕發散的光源望著那條背帶,他沉默思考。

 

為何現在一旦讓他回想起那個戴帽、蓄著鬍子的吵鬧大叔時,便會有股暖流在胸口處潮湧?甚至,那道暖流會更進一步緩緩漫流過他心頭,流過那些合不來的個性、簡直兩極化的做事態度、幾乎已有深深代溝的年齡差距、天真與否的價值觀……等,兩者之間極其尖銳強硬的對比,所有曾浮現過的搭檔問題,都因沉浸在那股持續漫延的暖流中而漸趨圓融,就像沸水杯中自由自在、柔緩舒展開的茶葉瓣,不再保留絲毫蠻硬本色。

 

他忍不住伸出雙手,像是捧起極端珍貴的至寶般,將那條背帶捧在掌心中。布料質地柔軟而冷涼,奇異的是,竟讓他聯想起一隻粗糙卻充滿溫熱的手。那隻手曾在他因為目睹狂徒燒傷了搭檔肩膀,幾乎克制不住自己憤怒情緒時,緊緊握住他的手,也同時緊握住他幾乎鬆脫失控的理智。

 

「所以你冷靜一下啊……」記憶中熟悉的聲音再度迴盪他耳際。

 

接著,仿若走馬燈般掠過他腦海裡的眾多幕像皆充斥著同一道身影──深綠色襯衫上打著黑色領帶,外罩一件凸顯腰線的白色背心,相當合身的黑長褲底下蹦踏著一雙黑白間雜的尖頭皮鞋。身影的主人有大多時候在搞笑,惹得他火冒三丈;少部份難得的認真表現,也總和他不是那麼對盤;最擅長的便是說傻話與暴衝,其中有八成極易牽動他的肝火,餘下的則盡是些天真想法。

 

「所以說,一直都是個天真的大叔啊……」握緊手中的布條,最後,他回憶的思緒不由自主暫停在面對狂徒「正義說」時,搭檔直截了當回應的那句話──那麼我的正義就是抓住像你這樣的笨蛋!──由此看來,他這個搭檔還真是個讓人容易理解的熱血分子,都多大年紀了,這些天真想法卻未曾改變,唉……

 

他還是對於自己是否能和天真大叔繼續搭檔抱持著觀望態度,也許他們這首對英雄界搭檔的前景依然不看好。

 

「但是,好可愛。」他忍不住低聲地稱讚,逐漸上升的熱度毫不客氣煮沸了俊朗五官。大叔衝動個性之下暗存直來直往、落落大方的態度與應答,不需要花費太多心思即可了解大半,他想,這個讓自己毋需擔心遭受假象欺矇的年長搭檔或許確實值得這評價。

 

淺淺的微笑再也壓抑不下地躍上脣畔後,他首度重新審視自己對於「英雄」的定義與認知。

 

是的,英雄之路合該是條既孤高且寂寞的道路,但是,那是對孤軍奮戰的英雄來說。對他,則不同。

 

因為他有著一個搭檔。




 

※          ※          ※



 

最近,他覺得他那個被譽為年輕有為、英雄界新星的搭檔似乎有些不同。

 

他的搭檔還是習慣繃著一張俊美臉龐,對他說話的語調始終淡然而囂張,藏匿在鏡片之後的目光仍舊帶著一股彷彿俯視眾人的欠扁睿智與安適,偶爾,也還是會對他不小心搞砸的任務碎唸幾句。

 

這麼說來好像什麼都沒變,至少相處模式和以往比較起來,並沒有什麼絕對性的大翻轉。

 

但是,他好歹身為一個在社會中打滾多年的大叔,從事的又是以人氣為重的職業,他人對自己的態度如何,即使某些時候自己並不想清楚知道,也總是會在潛藏的第六感之下,隱隱約約感應出對方舉動可能併攜何種意涵。

 

真要說起來,讓他首度意識到搭檔有些改變的契機,或許就是那次位於斯特恩灣的海上油井爆炸事故。當時,儘管阿涅絲在另一端疾呼要他不准輕舉妄動,然而滿心只牽繫著受困工人安危的他壓根無法按捺,要他坐視人命消逝,還不如直接先殺了他。

 

所以他假意聽不清阿涅絲的聲訊,任性地在搭檔意外擔憂他的凝視下,大聲疾呼著:「只要有希望,英雄就不能見死不救。」

 

「還在說這種天真到不行的話嗎?」果不其然,身旁的搭檔冷靜出聲,似乎試圖要阻止他救人的舉動。

 

「別阻止我。」更別想成為我救人的阻礙,否則即使是搭檔,我也會跟你大打出手。尚未脫口的警告,經由他少數認真嚴肅的語調盡數表露無遺。

 

再度出乎他的意料,年輕搭檔竟語氣輕鬆回應道:「沒有人說不准你去。」

 

「欸──?」什、什麼?他還記得那當下自己對於搭檔的回應驚愕得連嘴巴都合不攏。

 

「英雄啊,只要有希望就不能見分不奪。」老是耍帥的冷靜搭檔將機甲護具的面罩一撥,竟沒有阻擋他救人行動也不是臭罵他的衝動,而是在發動能力之後搶先他飛向海上油井的平臺準備救人。

 

「那傢伙!」趕忙追上去的同時,他訝異發現自己那張不算特別英俊且鬆弛的臉皮,充盈著因搭檔舉動而不斷泛起的笑紋。

 

那一日火焰沖天的油井平臺熾熱得足以烤焦任何人與物,年輕搭檔卻和他同心協力搜索亟需救援的油井員工,不論有坍塌危險的通道,抑或早已遭建材掩埋的工作現場,他們都一齊努力尋找。即使後來過了五分鐘能力極限,老是嚷嚷「只有分數是一切」的搭檔,也沒有拋下他,始終在他身邊與他、後來尋獲受難員工的牛角努力救援人命。

 

「我怎麼從來沒見你鍛鍊過肌肉?」甚至還在他和老友牛角的鬥嘴之間,跟著調侃他平日偷懶的健身行程。

 

那天救援點數被空天和蔚藍薔薇賺走,他的年輕搭檔卻沒有洩漏出半點惋惜或怒氣──他曾想開口詢問搭檔為何對於斤斤計較的分數那麼平靜,又顧忌著萬一不慎戳中好勝青年的傷口而保持沉默。

 

然後漸漸的,他的搭檔──那個叱吒英雄界,迷倒斯特恩比爾特市裡所有女性觀眾,被譽為帥氣無倫新星的巴納比.布魯克斯二世──雖不明顯,卻在他眼中一點一滴確實地改變。

 

特別是面對他的態度。

 

以往,他在吃飯時間半帶著玩笑、半帶著對搭檔的關懷心態而撥過去的電話,十通裡倘能接通個一、兩次,就要算上帝開恩、巴納比大人垂憐了;可是近來不論他在早餐、午餐、晚餐甚至是消夜時間撥打電話過去,年輕搭檔總是會接起來,以聽起來不算高興卻也非發怒的口吻回應他所有問題。

 

有問必答到讓他每次跟小兔子通完電話都莫名感到受寵若驚。

 

儘管小兔子的回應都很簡單,有時甚至在三句話內便結束通話。這麼說來似乎沒有什麼特殊驚人之處,但是對他本身來說,小兔子竟然會一通不漏將他撥過去的通話全部接通就……對了,近來就連以搭檔最厭惡的「邦尼講」、「小兔子」稱呼,也似乎不會再被回以白眼,這些極佳待遇已等同在他心中投下震撼彈,足以讓他每回想一次,便驚慌一次。

 

今早,他和年輕搭檔一同前往實驗室試用齋藤先生開發的新式氧氣艙,暢快體驗後的著衣時間,小兔子也掛上顯著擔憂的眼神望得他心慌意亂。

 

「還會痛嗎?」他記得搭檔幾乎要伸手撫摸他纏著繃帶的上半身。

 

「沒事了……」於是他偏過頭,儘管要穿起襯衫的拉扯動作使得肩膀附近肌肉發出微弱抗議,他仍故作輕鬆貌,不希望加深年輕搭檔眉心皺摺的數量。然後語氣輕快地安慰道:「那個詭異面具男的攻擊根本不算什麼啦!」

 

至於自己心中那股不知從何湧現的不忍,因為在社會上打滾多年,曉得該在人際關係中培養出的滑溜與自保,則促使他不想去深究箇中原因。

 

「我也只能對你那強悍的體力甘拜下風。」明白他身上的傷已無大礙後,小兔子不改本色取笑著他。

 

年輕搭檔高挺鼻梁下猶如水波般終於慢慢划開的脣邊笑意,讓他倏地覺得心寬。當然他仍然不想去追究自己之所以跟著鬆一口氣的原因。

 

「你那個『只』是什麼意思?那兩個字根本是多餘的!」於是他扯動嘴皮,一如以往和搭檔鬥嘴那樣,嘟起嘴、擠眉弄眼狀似極度不悅地糾正小兔子的錯誤用詞。

 

還來不及和搭檔爭出個高下是非,因為阿涅絲的緊急召喚,他只好夥同搭檔快速前往訓練中心,最後被迫接下市長兒子的保姆工作,在彩霞灼燒天際、夕陽漫射紅光時,和龍之子一齊隨著小兔子回到豪華公寓,動員三個英雄就為了確保市長兒子的安危。

 

話說回來,什麼叫做畢竟他是當爸爸的人了,比較懂得如何照顧小嬰孩啊──?

 

也不想想他寶貝女兒小楓嬰兒時期都是八、九年前的往事了!思及此,他幾乎顧不得手上還端著年輕搭檔方才替他斟滿葡萄酒的高腳杯,直想用雙手把頭髮揉亂,理清他滿腦被嬰兒的幼小柔軟所打亂的思緒。

 

是的,八、九年前小楓出生時,他和妻子都是初次體會到新生命的神聖與可貴,那時候他的人生裡確切存在著兩樣令他欣喜萬分的無價之寶……

 

思忖間,身後的電動滑門開了又關,步伐踩落過室內僅亮著牆腳間接照明的昏暗,他不用回頭也可以猜出這聽起來較沉的腳步聲,屬於方才進臥室巡視一趟又回返的年輕搭檔。

 

「睡了嗎?」在主人默認下霸佔小兔子慣用的躺椅,他仍舊沒有挪動屁股將位置歸還主人的想法,太柔軟、太舒服的躺椅使他甫坐上去便八風吹不動,盡情享受著這把所費不貲的人體工學躺椅。他僅抬頭望向小兔子,簡單四目相交後互遞心思。

 

「嗯。」小兔子略微頷首,報以肯定答案。

 

於是他忍不住和年輕搭檔談論起親子之間心靈是否能夠互通、心意能否完整無遺地傳遞等話題,畢竟自己也明白,以他這種救人為己任的英雄職業,長期與女兒過著隔閡生活的景況,似乎也不能奢望女兒能夠通曉他是基於保護女兒安危的立場,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看著搭檔不置可否的表情,他知道其實太年輕的小兔子絕對無法瞭解,身為父母的責任其實廣泛到何種境界,以及只要是為了兒女,作為父母親可以只為單純的舐犢之情心甘情願奉獻到何種程度。

 

或許,他不過是想藉由喃喃訴說,來排遣心中那股逐漸巨大到壓迫心房血液的思念,甚至進一步縮擠肺部空間,不但想起女兒會導致胸口不適,就連呼吸都要因此迫短。

 

「你的傷……已經沒事了嗎?」對於他的親子感嘆,小兔子顯然不是很在意,反倒在兩道朗眉中鑿出擔憂刻跡,自責地表示自己在追捕狂徒時衝動大意的代價不該讓他承擔。

 

難得對他坦承關懷的後輩當然讓他感到訝異,同時有些說不清像是什麼的情感詭異地襲上他的心,因為不願見到小兔子俊美的眉端嘴角填滿內疚,所以他只是故作輕鬆的用幾句話淡淡掃過,最末,甚至用小兔子那句「只有體力是優點」來自嘲。

 

在年輕搭檔聞言忍俊不住後,室內氛圍似乎隨著那聲淺笑鬆開嚴肅桎梏,他仍半臥在躺椅上,而後開口,拋出一道看似無意,事實上早自傍晚斜眼瞥過後便存心已久的問題:「我說,那些搜查資料……全部都是你自己整理蒐集的?」

 

本來是抱持著即使小兔子不高興、酸他個兩三句也無妨的心態,反正他大叔年紀大、臉皮厚,問了問題被向來不馴的後輩頂撞回來也不會少塊肉。豈料,那個前陣子還視他如無物的搭檔竟然在給了肯定答案後,順手撈起螢幕遙控器,簡單一個按鈕聲效便將佔據整面牆的資料全數投影在他面前。

 

各種新聞紀錄與圖檔映滿茶金色的眼瞳,年輕搭檔開始自敘所有相關往事。

 

小兔子說雙親是在他四歲時便死於非命,遭人謀害;小兔子說他用自己的雙眼清楚看見父母被人殺害,卻想不起犯人的長相,只記得一塊特殊紋身圖案;小兔子說之後他二十年的人生便只懂得拚卻性命查找殺親兇手,只要有任何線索,即使是陌生的法庭,當時才十多歲的他也會不顧一切出席,只為了任何可能的蛛絲馬跡。

 

小兔子說,經過了二十年也無法追查到犯人。

 

他不知道為什麼,對於滿牆面資料的愕視並無持續下去,瞠目結舌轉瞬便被小兔子冷靜卻滔滔不絕的傾訴打得消散,那些悲傷往事彷彿在聆聽間藉由雙耳竄入他體內,將他平穩心情與五臟六腑鬱結成塊,而後和一絲由衷橫生的心疼一齊沾黏。

 

起初是一絲,然後再添加一絲、二絲、四絲……增加速度超乎預期,飛快地撚成絲、形成線、乃至經緯交織,最後張結成牢密沉重的網,他還來不及反應隨即遭到吞噬。

 

導致他竟差點因為心疼小兔子的經歷而滑落掌心酒杯。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還是稍微卸下肩上的重擔吧?」在他艱澀地對小兔子吐出這些安慰話語前,有沒有人曾經也像他一樣,想拍拍這年輕人的肩、摸摸他的頭,告訴他不要著急,告訴他父母親的死亡並不是他的責任?「即使現在想不起來,沒關係,將來一定會找出來的。」

 

忍不住挺直腰桿,從原先慵懶的半躺振作起身,他笑著望向年輕搭檔。

 

小兔子脣邊綻開微笑,直迎上他關懷的視線,那張薄薄的嘴仍不饒人地調侃著:「雖然大叔剛才那些話出乎意料的成熟,但是你若只是把我當成可憐的孤兒,我可是不會饒過你的。」

 

「是、是。」放下酒杯,他走向簡單行李放置處,因為接到保姆任務後勢必得在搭檔的高級公寓過夜,他只好把醫生開的藥包也一併塞進行李中帶過來,準備將肩傷的包紮重新拆解開來換上新藥。

 

「我來幫忙吧。」孰料那道原先還佇立在落地窗邊的頎長身影竟快他一步,從旁伸出大掌率先撈起他的行李袋效勞。「需要什麼嗎?」

 

「呃……」他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雖然他也嚷嚷過跟搭檔種種的合不來,但是之後的相處逐漸讓他明白年輕搭檔確實有很多過人之處。儘管如此,他對於今天小兔子展現的熱忱還是很陌生啊!

 

「大叔總不會希望肩上的傷口又裂開吧?」拎著幾乎沒什麼重量的外出袋,小兔子將它晃了晃,一副沒得商量的堅定模樣。

 

「呃,好吧,那……我要換藥。」他訥訥說道。

 

「嗯,沒問題。」小兔子慎重回應。

 

於是他們在窗邊那列矮平臺上面對面坐下,本來就只纏著繃帶的上身隨著搭檔指端的拆卸動作,一條條地逐步裸露於搭檔面前。明明眼前年輕搭檔的動作輕且溫柔,六角鏡片後的眼神也寫滿認真,他偏偏壓抑不下拼命要往臉上爬伸的莫名熱潮,越是想忽略,他的下意識越會跟自己作對似的更加在意,甚至自己都能清晰感受到胸腔裡完全亂套的節奏。

 

拆盡繃帶、從行李袋中拿出備用的藥水與藥膏、取用棉棒、打開藥水瓶輕倒……種種動作間,他的搭檔眼神不曾有半點輕忽,始終抿著薄脣、蹙起眉心額間,認真處理他肩膀上的深痕。

 

認真而灼人的目光沒有片刻止息,幾乎讓他錯認自己是搭檔相當重視的特殊存在。

 

於是他開始害怕。他害怕年輕搭檔會因為手指無意間滑過他皮膚表層,而探知其下的血液脈動激越難平;他也害怕,那個始終仔細審視自己狀況的年輕搭檔,會輕易在昏暗室內辨別出他儘管看不見也明白早已燙紅的耳根;最最害怕的莫過於,他壓根不願去深究年紀都一把的自己,為何會重新在字典裡找回「羞赧」二字,兼且在顏面上實行。

 

「唔──」在搭檔為他傷口抹上藥膏時,突如其來的清涼熨貼讓他猶蒸著高溫的身軀微微一顫,沒有關攏的齒間不慎迸出小小聲呻吟。

 

「啊、抱歉……我弄痛你了?」本來兀自在作業中的搭檔立即抽回手,安置在俊美容顏上的碧綠眼眸釋出無數歉意。

 

「沒,不是、我只是……唉──總之不是你的問題。」他尷尬地撇開不敢直視搭檔的視線故作冷靜模樣,看似正凝視搭檔家裡總是乾淨得仿若樣品屋般不沾半點塵埃的角落,事實卻是在內心無法抑制地疾呼著──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啊──!一切都是因為大叔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在你面前臉紅心跳、害羞個不停的問題啊啊啊──!

 

那一夜,直到搭檔為他將傷口處的敷藥換妥,並肩坐在木頭地板上漫無目的閒聊並喝個爛醉前,他都以為自己會在不到四十歲的年紀就死於極度心律不整併發的心臟病。

 

尤其是在巴納比為他重新纏緊繃帶時,幾乎是以環抱著他的姿勢將繃帶一圈圈繞上他胸口與肩膀,他不由分說地被直接困在即使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那的確是比自己還要偉岸的胸膛與肌肉賁張的手臂間;困在比東方血統的自己還要白皙、高壯的西洋身材前;困在充滿巴納比專屬氣息的菁英場域。

 

同時,也困在自己那脫韁馳走的失序心跳裡。






──待續──


2011/07/10 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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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子(Nekosuk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